2012年11月22日 星期四

〈鑽石管家〉第七章


    夜深人靜的公園,杜曦鈴漫步在行人道上,寒冷的夜風迎面而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晚,用過晚餐的她不想呆在屋裡,索性到公寓附近閒逛。
    這陣子她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紐扣不想縫,連打工的事也沒空去想。
    不知走了多久,她才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公寓。
    「小鈴!」
    一打開公寓的門,身後忽然響起林優材的聲音。
    「學長?你怎麼……」杜曦鈴驚訝不已,學長這麼晚了還來找她,究竟有什麼要事呢?可是,她還沒把話說完,林優材已經架著她身子,把她推進公寓,踢上大門。
    「學長!」杜曦鈴奮力掙脫林優材的箝制,一臉害怕地盯著他。
    林優材的臉色通紅,全身散發著難聞的酒氣,他喝酒了?為什麼眼神散涣,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
    「小鈴!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為什麼你不肯給我機會,讓我好好愛你?寵你?」踩著踉蹌的步伐,他一步一步逼近杜曦鈴。
    「學長!你喝醉了!我,我去給你拿毛巾!」隨口編了個藉口,杜曦鈴轉身就走。林優材卻一個箭步地衝上來,捉著她手臂不放。
    「不!我沒醉!小鈴,你聽我說……」
    「啊──」林優材的舉止換來杜曦鈴一陣尖叫。「學長,你,你想做什麼?!」平時溫柔和藹的學長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聽我說!」他加重語氣,把杜曦鈴吼得忘了呼吸。
    「我對你一往情深,我很喜歡你,我希望可以跟你結婚,跟你一起生活!小鈴,跟我在一起之後,你就不用吃苦,讓我養你,滿足你一切特質上的需求,我還可以供你到美國升學,我們一起到美國生活,過二人世界好不好?」
    「學長!我現在過得很好,喜歡台灣,喜歡留在這裡!再說,我不要別人同情我,不要別人接濟我,我要靠我自己生活!」佛都有火!一聽見林優材要「包養」她的話,什麼害怕的細胞都瞬間煙消雲散,只剩下一堆的怒氣在激烈燃燒著。
    昂起驕傲的小臉,杜曦鈴不允許別人低估她的毅力和能力!這個林優材,已經踩到了她的要害,管他是什麼學生會長呢!反正下學期的學費都籌不到了,說不定已沒法繼續升學了。
    「你們男人就是這樣,以為家裡有錢就很了不起,可以為所欲為。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你還是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林優材沒想到平時溫順的杜曦鈴忽然理直氣壯地反駁他,不由微愣。
    「學長!現在已經很晚了!你跑到我公寓來,會被人誤會的!」趁著林優材分神之際,她立刻抽回自己的手,然後打算跑進房裡把自己鎖在裡面,再撥電向容小慧求救。
    但是,幸運之神顯然沒有眷顧著她,林優材很快地回過神來,在她就快關上房門的那一刻衝上前來擋住了門檻。
    「你喜歡那個管家是不是?」他又舊事重提。
    「你管我喜歡誰?總之這裡不歡迎你,請你立刻出去!」
    「哼!出去?!想得美!」林優材踢開房門,杜曦鈴被突如其來的衝力給撞到了床上,林優材順勢把杜曦鈴壓在床上,她頓時成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殺。
    「啊──你到底想怎麼樣?!你再不離開,我就要報警了!」大驚失色的杜曦鈴極力掙扎,無奈無法撼動力大無窮的林優材。她激烈地扭動身子,反而喚起了林優材的男性欲望。
    「哼!報警?!」慾火焚身的他雙眼通紅,就像一隻已經餓了好幾個世紀的大狼,直盯著眼前的獵物掉口水。這一次,他不會再放過她了!他要佔有她!到了米已成粥的時候,她要拒絕他也不行了!哼!
    「你現在還有機會報警嗎?」他隨手抓起杜曦鈴掉在床上的手提袋,使勁地扔出房門。
「你!林優材!快放開我!我會大聲呼救的!」被林優材壓著的感覺真噁心!
    「那你就試試看呀!」他挑釁。
    他才別考驗她的耐性呢!她一定會使勁地吶喊,直到隔壁的陳叔和林嫂前來救她!
    「救……」怎知才喊了一個字,林優材的大掌已覆上她雙唇,接下來只能發出「唔、唔、唔」的悶聲。
    「看你還有什麼能耐!」他得意地大笑。
該死的林優材,竟然堵住她的嘴?不行,她一定要想想其它辦法脫身才行。沒想到,林優材單手捉住了她手腕壓在她頭頂上方,封殺了她反抗的意圖。
    當林優材的灼熱的唇瓣落在她臉頰和脖子間,害怕的感覺再度侵襲著她。
    未經人事的杜曦鈴瞪大著雙眼,不敢相信林優材竟敢這樣侵犯她!
    「小鈴!你是我的!我不允許你喜歡別的男人,聽見了沒有?!
    不!她用力搖頭,她才不要成為林優材的女人,她不要!
    不能呼救,又不能推開他,求救無門的杜曦鈴氣急敗壞地掉淚。
    天!誰能來救救她?!
                   

    晚上十時,坐在辦公椅上的藍湛天深炯的瞳孔盯著電腦銀幕的數據表,一顆心卻不知不覺飛到了杜曦鈴身上。
    下午的一幕仍在深深地刺激著他,她身邊的那個男人,該不會是男朋友吧?哼!他才離開多久呀?這麼快就交男朋友了,那天她明明躲在房裡盡說那些、那些想念他之類的話呀!
    真是氣人!
好奇怪!他竟然為了此事在生氣。
    下午,他好不容易應酬完畢,從晚上八點就開始坐在這裡埋首於工作。雖然在他出差的三個月裡有林耀新代為處理一些公事,但有些重大的決定,仍需要他這副總裁來判斷和分析。
    沒想到,坐在電腦前兩個小時的他,卻什麼事也沒做成,只是一味地發呆、發呆,再發呆……
    再這樣下去,即使他呆坐到明天早晨,也未必能做到什麼事。
    難道,自己真的對杜曦鈴有特別的感覺?
    摀著胸口,藍湛天發現自己想著她的時候,心跳會突然加速再加速。
    現在,他有一股很強烈的感覺,他很想見她!馬上!
    抄起藍寶堅尼的鑰匙和西裝外套,他立刻關上電腦,躍上車子全速前進。
    來到杜曦鈴的公寓門前,藍湛天正猶豫著該不該直接開門進去。
    現在已經很晚了,她睡了嗎?要是她已經進入夢鄉,冒冒然夜訪和吵醒她,好像不太好。
    轉過身,他極力抑壓想見杜曦鈴一面的欲望準備離開,卻不知踢到了什麼,他立刻縮起步伐,往下一看。
    一個空空如也的酒瓶,順著地形滾到了牆角,停下。
    酒瓶?杜曦鈴根本就沒有喝酒的習慣,何來的酒瓶呢?而且還是烈酒呢!他把目光移向門口,發現杜曦鈴平時穿開的平底鞋,正七歪八斜地倒在那裡。
    不對勁,杜曦鈴很愛惜自己的東西,平時會把鞋子整齊地擺在鞋架上,絕不會讓它在門口飽受冷風侵襲。
    門口不遠處,竟還有一雙男性皮鞋?!
    藍湛天的心好像被人削了一大塊,杜曦鈴她、她竟然跟別的男人共處一室,而且還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扶著牆,他感覺身體搖搖欲墜。
    為什麼發現她有別的男人的時候,他會心如刀割,差點停止呼吸?
    他是真的喜歡上了杜曦鈴嗎?
    閉上眼,藍湛天努力撫平那顆被撕得稀巴爛的心,卻聽見屋裡傳來男人不堪入耳的笑聲。
    他們該不會在公寓裡做著,做著……那回事吧?
    藍湛天捏緊拳頭,憤然轉過身,準備離去。
    等等……不對勁!他傾耳一聽,屋內清楚地傳來了男人叫囂的聲音。
    「我看你怎麼叫救命!你注定是我的人,永遠都逃不掉!……」
    該死!杜曦鈴有危險!
    藍湛天連掏出鑰匙開門的時間都省略掉了,直接撞開公寓大門。
    當藍湛天衝進房裡,目睹杜曦鈴被林優材制伏在床上的時候,整個人立刻被前所有未有的火焰給吞噬了。
    他抓著林優材的衣襟把他揪起身,再一連送上兩拳。他以非同小可的力道,打得林優材鼻孔噴血,左眼腫了好大一塊。
    「該死!」臉上傳來刺骨般疼痛的林優材忍不住低咒了一聲。
是誰?!到底是哪個不知好歹的傢夥竟吃了豹子膽,壞了他的好事也就算了,竟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讓他知道是誰的話,他一定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湛天哥!」飽受驚嚇的杜曦鈴一看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藍湛天之後,立刻撲上前去,把自己藏在他懷裡。
    「原來是你這個多事的臭管家!他媽的!你這個做管家的怎麼這麼閒空,竟然跑來管我和我女朋友的事?!」摀著差點被打斷的鼻子,林優材氣得大吼。
    眼前這個礙事的管家,真的令他好生氣,氣得想殺人!
    可是,每當他吼叫一聲,鼻骨傳來的疼痛教他忍不住呻吟、哀號。
    「他不是我男朋友!」正在哭泣的杜曦鈴以含糊不清的聲音反駁。
「不是?」那就是強暴囉!藍湛天臉色駭人,以商場上面對敵人時那雙冷峻、凜冽,夾帶著無數寒氣的鷹眸瞪著林優材,教人不寒而慄。
    原來是他!藍湛天心裡暗忖,那個下午坐在杜曦鈴身旁的男人!怎麼?原來是個想吃天鵝肉的癩蝦蟆。
    當他感覺懷裡的人兒因過度害怕而激烈顫抖時,他恨不得把眼前的癩蝦蟆撕成碎片!但在現階段,先安撫懷裡的人兒要緊,反正教訓那隻癩蝦蟆的事,他可以找人代勞。
    「滾!」
    什麼?!林優材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剛才說了這麼多,那該死的管家竟沒把他放在眼裡,只是叫他滾?!
    「立刻滾!」藍湛天語氣裡有股不怒而威的威嚴,冰冷的語調,令週圍的空氣就快結成了冰塊。
    媽的!他堂堂一個集團的少爺,是集團未來的繼承人呢!那無名小卒竟把他視為空氣?不行!他不能被一個管家踩在腳下唬弄。
    「我林優材可是林優集團的繼承人!你壞了我的好事,還該死的打傷了我,我一定會讓你丟了工作!身敗名裂!永無翻身之地!淪落到街上當乞丐!」
什麼林優集團?聽都沒聽過,應該是個不堪一擊的小集團吧?好一個林優材,藍湛天記住他了!
    哼!乞丐?這提議不錯。沒錯!即將當乞丐的,將會是他林優材,而不是藍湛天。
    「我不會再說第四次,滾!」空氣中的溫度又下降了好幾度。再不滾,讓他連乞丐都當不成!
    林優材還想說些什麼,但眼前那個管家的表情好酷,好嚇人,好像準備把他槍斃似的,他的氣勢瞬間直墜谷底。
    哼!君子報復十年未晚,他一定會整死這個該死的管家!
    氣憤的跺腳,甩手臂之後,林優材才悻悻然地夾著尾巴滾回家去!

                   

    「沒事了,別怕。」當房外傳來林優材用力甩門的聲音,藍湛天才把杜曦鈴圈在胸前,如重釋懷地嘆了一口氣。
    幸好他及時趕到,否則,他很難想像有多可怕的事情會降臨在杜曦鈴身上?
    剛才,她明明就很害怕,都在激烈地發抖了,可是在朝林優材喊出那句「他不是我男朋友!」時,身上散發一股不容他人侵犯的傲氣,藍湛天一再地動容了。
    即使在最緊要關頭,她是那樣地堅強、強捍。
    「湛天哥!我好怕!我以為我沒救了,為什麼學長忽然變成這麼可怕?他差點,差點就……」只有在藍湛天面前,她才會卸下堅強的面具,洩露她內心最脆弱的一面,她就這樣依賴他嗎?
    能見到藍湛天,她好高興!
    用力抱著幾個月來牽腸掛肚的藍湛天,她才發現自己有多眷戀這胸膛,才這麼一陣子,她已經平靜下來。
    「有我在,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湛天哥,謝謝你救了我。」
    「快睡吧!明天還要上課。」藍湛天輕輕地放開她,直盯著她已哭成核桃眼的雙眸看。即使腫成核桃,她的眼神依然是最迷人的。
    有那麼一瞬間,他迷失於她深邃的瞳孔裡。
「不要!我不要睡覺,我擔心明天一早醒來,湛天哥會再度失蹤了。湛天哥,這陣子你到底去了哪裡?在忙些什麼?」不行!杜曦鈴不會再輕易地放開他,她一定要把所有的事都弄清楚。
    用力揪著他衣襟,她一副賴死不放手的表情。
    「乖,聽話。」
    「不要!快回答我!」這回她急得快掉下了淚水。想起他離開台灣前一個晚上的冷淡,她就不寒而慄。
    眼前的藍湛天好不容易恢復了昔日的溫柔表情,她害怕他一轉身,全身又變成了散發冰冷氣息的藍湛天,然後再無聲無息地消失無蹤。
    她腦海裡不禁浮現林優材的話:「那個管家藍湛天,你喜歡他!」
    或許他說得沒錯,她真的喜歡上藍湛天了,她不能再度承受失去他的苦澀滋味,她要天天見到他、天天跟他聊天、天天煮消夜,甚至早午晚餐給他吃。
    「湛天哥!我這陣子根本就過得很不好,你為什麼要一聲不響地離開我?為什麼要討厭我?我做錯了什麼嗎?」
    因為杜曦鈴的話,藍湛天仿佛能感覺到她心裡的痛楚,一顆心頓時泛起了一又一陣的漣漪,七上八下的搖擺不定。
    「你害我難過了這麼多個月,為什麼?!」
    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教他心疼不已。
    咦?不對勁,為什麼他竟對眼前的女人洩露出這種莫名奇妙的感情?!
    她的淚水、她痛苦的表情仿佛在喚醒心裡的悸動,他好想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好想把她摟在懷裡細柔地安慰一番……
    「湛天哥,別再離開我了,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唔……」
    杜曦鈴不想再隱瞞自己對藍湛天的感情了,她要一直重覆喊出「我喜歡你」這四個字,一直到打動藍湛天為止。
    沒想到,藍湛天的吻在毫無預警之下落在她雙唇,堵住了她的話。
    杜曦鈴頓覺自己瞬間停止了呼吸,腦海裡一片空白,心跳加速的她感覺整顆心臟就快繃出口裡。
    他,他竟然吻她?!這回不是人工呼吸,也不是意外跌倒而碰上她的唇,他是真的在吻她!
藍湛天帶著掠奪性的舌尖撬開了她唇齒,探索屬於她的甜蜜。藍湛天也感到驚訝不已,當他聽見她在他眼前喊出「我喜歡你」的時候,他只想狠狠地吻住她、抱緊她!
可是,當他感覺杜曦鈴似乎在回應他激情的時候,突覺頂頭被灌了一桶冷水。
他在干什麼?!他竟然在誘惑杜曦鈴?不是已經下定決心要對她冷淡,阻止她愛上自己嗎?
真該死!
    原來不止杜曦鈴對他有感覺,就連自己也難以抗拒杜曦鈴獨特魅力,對她產生從來不曾有過的特別感覺。
太危險了!他不能讓這種怪異的感覺繼續醞釀和擴散下去,他必須懸崖勒馬,在一切變得太遲之前阻止它!
現在,也何止要對她冷淡,他還急需逃走,永遠別再出現於她面前!
藍湛天倏地抽離自己,不由主地退開兩步。
「湛天哥……」杜曦鈴被吻腫的雙唇微啟,正在激烈喘氣。
「該睡覺了!」
「湛天哥!」她眼底盡是疑惑。藍湛天莫名奇妙的吻了她,再當作這一切從沒發生,叫她睡覺?他把她當成什麼了?
「為什麼?」她用力咬著下唇,忍住了即將狂湧而出的淚水。
「你跟我說了這麼多,不就是希望我吻你嗎?」轉過身,他語氣淡漠,沒有感情。
這是什麼話?!杜曦鈴不敢相信藍湛天會說出這種話,她好氣憤,好失望!她心目中的湛天哥,原來是這樣的冷血無情的人!
感覺自己被耍了,平時再怎麼溫柔似水,溫順聽話的杜曦鈴再忍下去,她就是小狗!
「藍湛天,謝謝你讓我認清了你。」她不再喚他湛天哥,他不再是她心裡面的那個湛天哥了,此時他的行為比那個林優越更可惡。
「別忘了,我的身份是管家、是撞傷你的人,照顧你是我的義務。可我沒想到你會自作多情地喜歡上我。剛才那個吻,就當作是一個小小補償,補償我無法回應你的喜歡。」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公寓。
他說什麼?!補償?
杜曦鈴無力地跌坐在地面上,一顆心遠地板還要冷冰冰。她面無血色地閉上眼,再也無法忍住心碎的痛楚,號啕大哭。
    她就知道,這麼優秀的管家,怎麼可能看上她這個窮苦的大學生呢?
過去的一切,就把它當成一場惡夢。現在,該是從惡夢中驚醒過來的時候了……

                   

    夏天的中午艷陽高掛,熱得快把路面給烤焦了。
    準備到尹家別墅接送尹寧夏上學的藍湛天打開車裡的空調,在享受著縈繞於耳際的鋼琴獨奏曲。只有聽著沒有雜音的音符,他才能找到平靜的感覺。
    再過幾天,他就能正式結束管家身份,全心全意投入他熱愛的工作,到世界各地開發新的投資據點,他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能超越父親的成就,在商場上建立無人能及的「吸金」速度。
    能重返昔日拼命工作的正常軌道,他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呀!惟一觸及自己即將永遠消失於大學門口的事實,心裡感覺怪怪的,有點失落、不捨。
    自從那天在杜曦鈴面前撂下狠話之後,偶爾仍會在校門口看見杜曦鈴柔弱的倩影。只是瞥了一眼,他立刻扭頭轉換方向,他不允許自己的心再寸步不移地黏著她,他要把那些不正常的感覺連根拔起,不容許自己繼續淪陷下去。
    但,為什麼他越是逃避,想見她的渴望絲毫未有削弱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強烈呢?他好掙扎、好矛盾,最近的他變得不像真正的自己,他的心、他的腦袋、他的一舉一動像被一股強大的魔力操控著。
    嚇?!見鬼了!
是自己太想念杜曦鈴了嗎?為什麼路邊的人行道忽然跳出了杜曦鈴的身影?!
    那抹嬌小的身軀,正吃力地提著兩大袋的東西,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向車站。
    不對!那不是幻覺,是如假包換的杜曦鈴!這女人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拚命工作。她手上的兩大袋東西,該不會是襯衫吧?她還在縫紐扣掙錢嗎?
    她的腳才痊癒不到半年,已經開始幹粗活了,她真的以為自己是無敵鐵金鋼嗎?要是腳上的傷沒調理好,日後走路一拐一拐的,多難看!
    咦?!奇怪,為什麼他忽然關心起杜曦鈴了?
    她是死是活、過得好不好、在忙些什麼,關他屁事呀?
    啊──瘋了!藍湛天惱怒地猛踩油門,他要盡速離開這個莫名奇妙的女人,越快越好!多看一眼也不行,否則他的腦袋、他的心又要被拐走了。
    望後鏡的那抹身影在藍湛天的加速之下,已漸漸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碰!」就在他以為自己成功擺脫杜曦鈴之後,不遠處忽然響起刺耳的煞車聲及一陣令人驚心動魄的碰撞聲。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藍湛天立刻踩下煞車器,全神貫注地瞄向杜曦鈴剛才出現的方向。
    奇怪,杜曦鈴的身影不見了,她剛才的所在位置被一輛房車給取代了。
    房車?!那輛房車撞倒了杜曦鈴?!
    當下,他似乎快忘了呼吸,更忘了自己原本要逃離杜曦鈴的念頭。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掉頭,火速開向那輛肇禍的房車。
    「杜曦鈴千萬不能有事!」在短短的幾秒內,他不知把話重覆了多少遍。
    粗暴地踢開門車,在路上站定之後,藍湛天被眼前的一幕給震懾住了。
    「小狗狗,你真頑皮,怎麼會跑出馬路呢?」坐在行人道上的杜曦鈴憐愛地摸摸懷裡小狗的頭顱,揚起陽光般的笑容向牠訓話。
    「小姐,你沒事吧?」杜曦鈴身旁的那個男人,焦慮地詢問她的傷勢。
    「我沒事,只是輕微擦傷,真的很抱歉,讓你受驚了。」她瞥了腿上和手臂上的擦傷,不以為意地說。
    「小姐,我還是送你到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再打支破傷風的針……」司機因車子超速才會失控撞上了行人道,幸好沒釀成慘事,否則他會內疚一輩子。
    「先生,真的不礙事,這些小傷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我回家擦擦消毒藥水就好了,謝謝你的關心。對了,先生你想必很趕時間吧!那你趕快去忙吧!別誤了正事。」她善解人意地催促。
    「這是我的名片,有什麼的話你就打給我吧!我會盡力滿足你的要求。」房車的司機看起來很年輕,長得一表人才。他自知說不過眼前這位倔強的女孩,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遞出名片。
    「好,謝謝。」把名片收進口袋之後,杜曦鈴不忘向他道謝。
    「啊──阿賓!幸好你沒事!」司機才走沒多久,忽然又奔來了一名打扮時髦的貴婦人。
    「阿姨,這是你的小狗?」杜曦鈴揚起笑,把小狗交給了婦女。「我正擔心找不到牠的主人呢!」
    「沒錯,牠叫阿賓,我找不到牠,急到要死!剛才聽見了碰撞聲,我以為牠出事了,嚇得我的膽都破了。」婦女接過小狗,樂得直逗著小狗玩。
    「剛才有輛車子撞上了行人道,幸好我們閃得夠快,才會沒事。」她把自己奮不顧身,衝前去救起小狗的英勇事跡省略下來。剛才那輛失控的車子差點就撞到了阿賓呢!好險!
    助人為快樂之本啊!現在熱心助人已成了她杜曦鈴的快樂泉源。
    自從被藍湛天狠狠傷過一回之後,她告誡自己別再眷戀屬於他的一切。
    雖然有時候想起藍湛天這三個字,一顆心還是會揪成一團,但她已盡量不去觸摸那塊傷口,依舊積極地生活,努力地掙錢。
    「謝謝你幫我找回阿賓,這點小意思你收下吧!就當作是我的謝禮……」婦女忽然從身上掏出一些鈔票,準備塞進杜曦鈴的手裡。
「阿姨!這些錢我不能收!」她立刻跳起身,把婦女視作瘟疫般地保持距離。
    「阿姨!我幫助阿賓,純粹是擔心牠出事,別無它意,要是阿姨硬要我收下這些錢,可有辱我的人格和原則。」她一本正經地道出這番話。
    婦女被一臉正氣的杜曦鈴的魅力給震懾住了,當下立刻收回手裡的鈔票,眼前的女子有雙清澈見底的瞳孔,她不該隨意玷污它們。
    她拉著杜曦鈴的手說了無數感激的話,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呼!……」好不容易擺脫了兩個難纏的男女,猶如打了一場激戰的杜曦鈴無力垂下肩膀,鬆了一口氣。
    她準備移步撿起剛才在情急之下,被她棄於人行道上的兩大袋襯衫時,身上的擦傷傳來一陣刺痛。
    「啊……好痛!」
    忽然,一雙溫暖的手掌覆在她因強忍疼痛而輕顫的肩膀上。
    「明明就很痛,還在逞強!」藍湛天不屑地冷聲揶揄。
    好熟悉的聲音!
    「是你?!」那俊逸的臉龐,瞬間把她帶回了痛苦不堪的回憶裡,她下意識地退開兩步,跟他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杜曦鈴的舉止,令藍湛天微愣。
    「藍先生,這是我的事,跟你無關,你現在不再是我的管家,我們只是陌生人。」轉身,她忍著傷口所帶來的痛楚,撿起地上的袋子。
    她冷淡的態度深深地刺痛了藍湛天,整個人感到前所未有的空洞。真該死!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嗎?可是為什麼他的心……會痛?
    「即使是陌生人,總不能見死不救吧?」目光凜冽的藍湛天一手奪過那兩個沉重的袋子。
約五分鐘前,藍湛天開始將杜曦鈴的一舉一動盡收眼簾。散發自她身上的愛心、驕傲、倔強和堅持,再次震撼了他。她竟然捨棄自己的性命,去保護一隻小狗?該罵她愛心泛濫還是笨蛋呢?
集合了無數優點的她就像一個發光體,一再地引起他的注意,讓他無從忽略。
    「不需要,我可以自己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請你別再耽擱我的時間。」她才不需要他的幫忙。
    前陣子,她每天目睹藍湛天護送尹寧夏到學校時,她的心有多痛有多酸,相信只有她自個兒才明白。好不容易才開始能夠抽離這份感情,他又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眼前,是該死的想撼動她的決心嗎?
    他這是來試探她的嗎?還是想繼續羞辱她?
    無論他的目的是什麼,她不會讓他得逞的。盡管有再多的怒氣,她都不能在他面前發洩出來,否則不就正中他下懷,讓他奸計得逞?
    「是時候去接送學姐上學了。」杜曦鈴微帶笑意地說完,立刻掉頭離開。當然,在「陌生人」面前保持禮貌的微笑是必要的,就把他當作早餐店裡的客人看待吧!
    她這是什麼態度?明明是他拒絕人家在先,為什麼現在感覺上好像被拒絕的人是他?她疏遠的態度令他男性自尊受損,被人忽略的感覺令他勃然大怒,有氣沒處發洩。
    「拿來!」他霸道地搶過杜曦鈴手上的袋子,俐落地塞進車子後座,回頭連杜曦鈴也被他一併塞入了車裡。
    「你這個人怎麼如此蠻不講理?」現在到底是怎樣?她一時無法適應陰陽怪氣的藍湛天。
    「閉嘴!要遲到的人是你!我送你回去公寓,你趕快換件衣服出來,我載你去學校!」避免杜曦鈴跳車,他以最快的速度發動車子。
    「藍先生,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我不需要你的幫忙。」
    這句藍先生真刺耳!
    「你再說話,我就把你綁起來!」藍湛天的臉色陰沈,令人望而生畏。
    綁,綁起來?才幾個月不見,他竟已升格為暴君了?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她也火了。
    「你身體擦傷了,等你走回公寓,不是累死也痛死了。」他咆哮。
    「死了也不用你管!」為什麼?他為什麼還要關心她?她已經受夠了他忽冷忽熱的態度了。再怎麼偽裝,杜曦鈴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心,她聲音哽咽,強韌的心牆瞬間瓦解。
    真該死!藍湛天無法忍受她在他面前露出憂傷的表情,一俯身,藍湛天又吻住了杜曦鈴誘人的櫻唇。
    再度淺嚐杜曦鈴甜美的藍湛天心底牽起了無限悸動,他發現自己竟然懷念跟杜曦鈴有肌膚上觸感,以及她柔軟的唇瓣。
    結束了短暫的一吻,藍湛天發現眼前的人兒似乎被嚇著了,以略帶恐慌的瞳孔盯著他瞧。
    「啪!」過了好一陣子,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車裡迴盪。藍湛天的左臉泛起了五道紅痕,可見杜曦鈴可用盡了畢身的力氣送出這一掌。
    「卑鄙!」此時,杜曦鈴只有滿腹的怒氣,揚起手,她還想再甩下一巴掌,手腕卻被藍湛天扣住了。
    「就算要變成卑鄙小人,我今天也要堅持送你去學校。如果你不乖乖聽話,說不定我會做出更過份的事。」事到如今,藍湛天只能帶著恐嚇的語氣逼她就範。
    「你!藍湛天!你太過份了!」捏緊拳頭,她氣憤地甩開他的箝制,怒喊他的名字。
    算了!對付野蠻人,沉默才是最強的武器。就暫且忍他最後一次,下一回,她不會再讓這野人靠近自己半步。
    別過頭,杜曦鈴賭氣地不再說話。
眼見身旁的人兒乖乖地閉上嘴巴,藍湛天嘴角揚起一抹旁人不易察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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