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店裡有點擁擠，悶熱的感覺令藍湛天全身爬滿了汗珠，身背的襯衫已濕了一大片，坐在對面的杜曦鈴全然未覺。
自小出入高級餐廳的藍湛天要不是必須在杜曦鈴面前演好「管家」的角色，他才不需要在這家生意興隆的早餐店裡跟人家擠香香，絕對可以到經常光顧的六星級餐廳得到貴賓式的招待。
但是，在小店吃早餐的感覺還蠻新鮮的，也很有趣。大家聚在一張小桌上大聲哈拉大聲笑，什麼禮儀統統拋開；鼻腔呼吸的，是自由的空氣。
不像在餐廳裡用餐，稍微發出不順耳的噪音或不雅的動作，整間餐廳的眼珠子將集中在你臉上，似乎想以鄙夷的眼神把人給瞪出餐廳。
從坐下到早餐上桌，他精明的腦袋已大概計算出早餐店一天的營業額和利潤，店裡採用薄利多銷的經營方式，確實深得民心。
不過，當他看見正在店裡忙得團團轉的老板和老板娘時，心想杜曦鈴平時在店裡打工的時候，肯定也忙壞了。
她是為了貪方便，才搬到學校附近的公寓獨居吧？
但，她家境有這麼差嗎？差到她必須身兼多職，拼了命地賺錢，搞得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為什麼這麼努力工作？」吞下一口雲吞，藍湛天打破沉默地問。
自從那天杜曦鈴拉著他一起吃干貝粥之後，藍湛天幾乎沒跟同桌用餐的杜曦鈴說話。也不是他故意給她臉色看啦！誰讓他常記掛公司的事，就連跟杜曦鈴一起用餐時，腦海裡盡想著那些未完成的工作，以及公司即將開發的計劃和工程等，這些還不是拜那該死又死不掉的林耀新和吊兒郎當的父親所賜。
工作效率奇高的他，好不容易解決了大部份的公事，整個人看起來也沒那麼緊繃，所以今天才會因腦袋太閒而開始「胡思亂想」。
不知怎地，之前出了名臭脾氣、難相處和目中無人的藍湛天，竟甘心成為一個窮女子的稱職管家，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原先計劃為她聘請私人傭人的事一擱再擱，到最後竟不了了之去。
他總覺得，他並不討厭有杜曦鈴作伴的日子。之前不管工作多忙多煩，只要杜曦鈴的一個笑容，或單單只是凝望她那道堅強的背影，任何不愉快統統都會自動滾到外太空去。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可以暫時卸下商場上那張廝殺敵陣的血腥面具，成為一個稱職的管家，擁有片刻的平靜和安寧。
這種感覺，在任尹寧夏的管家期間，是找不到的。
他暗忖，這個規律生活以外的小插曲蠻新奇的，所以他才會冒出那些奇怪的感覺吧！
「嗯？」正在努力啃麵條的杜曦鈴沒想到藍湛天會在用餐時開口說話，不由露出驚訝的表情。他臉上柔和的線條說明他心情很好吧!
「你只不過是個學生，但你看起來好像很缺錢。」這是他感到疑惑的地方。
藍湛天抬起頭，等待她的答案。
「呃……那時因為……」她是孤兒，要是不努力工作，誰來養她呀？
他在關心她嗎？但她不需要別人同情。
「為了要養活自己，只好努力工作了。」低下頭，杜曦鈴斂下雙目，不讓眼前的男人從她眼裡讀取她的寂寞和無奈。
「你家人呢？他們都不在你身邊照顧你嗎？」如果她家人有在，或許他這管家就能功成身退了，為什麼他當初沒想到這一點呢？
「家人？」她還有家人嗎？含著麵條的嘴角漾起了一抹旁人不易察覺的苦笑。但很快地，天生樂觀派的她立即褪去那層憂鬱的外衣，重新展現陽光般的燦爛笑容。
「為什麼要靠家人呢？我已經廿多歲了，總不能一輩子靠家裡人養吧？早點脫離父母的管制，才能在逆境中學習成長。我自立更生，不好嗎？雖然現在的生活有點辛苦，只要一畢業，就能馬上找到待遇不錯的工作，我就不需要再早出晚歸了。」
她的答案，帶給他一種無法言喻的驚喜。
她很獨立，很有主見！不像他所見慣的那些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般，任由父親安排她們的未來，甚至婚姻。
「這些磨練，就當作是我正式就業前的考驗和挑戰。」談及未來，杜曦鈴瞳孔裡摒出耀眼的光茫。
他開始打從心底的佩服這個獨立自主、積極的女孩，對她的好感又添加了幾分。
「錢是賺不完的，忙歸忙，你也必須注意自己的健康，況且你身上有傷，不宜熬夜。」他目光不由主地停留在她手指上的OK繃。
「我知道。」總不能讓他知道少了兩份兼職的收入，她的日子過得很苦吧!
「還有，以後家裡的事不用你做。每隔兩天，會有專人上來收拾，替我把屋裡的衣服拿去送洗。」
她就覺得奇怪，藍湛天每天這麼忙，但偌大的公寓看起來像被定時收拾過，而且好像從沒見過陽台上晾有衣服呢！
「可是，我在那邊住了一個多星期，沒看見有人上來呀！」
「負責做事的陳嫂會選在下午時間上來。」
「原來如此，那時我在上課呢！」她恍然大悟。
「所以，你專心養傷就好，要不弄傷了自己，又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擺脫腳上的石膏。」他是出於關心，可是聽在杜曦鈴耳裡，變成了他巴不得她腳上的傷趕快痊癒，他才能盡速功成身退。
忽然，她思緒又飄到了容小慧曾經跟他說過的話：「因為你的存在，他的愛人不能上來跟他共渡二人世界……」
「小姐，請你行行好，幫幫我這個老太婆好嗎？我孫子病得很重，我身上沒錢，醫院不肯收留他……」一位年約六十歲的老婦忽然苦著臉，出現在又熱又悶的早餐店裡挨桌的救助，打斷了杜曦鈴的思緒。
老婦踩著一雙破鞋子，身穿一套舊得不能再舊的衣服，非常可憐。最教杜曦鈴移不開目光的，是那位一臉病態，趴在老婦背上昏昏欲睡的小男孩。
男孩看起莫約四、五歲，他臉色蒼白，身材瘦小，比她還要營養不良。
曾經，她在父母喪生後，親戚們把她當成人球般踢來踢去，誰也不願意收留她，讓她在家裡白吃白住，結果在入住孤兒院之前，曾露宿街頭長達三天之久。
要不是善心人士給她食物，以及通知警察前來打救她，或許她沒辦法活下去，更不可能坐在這裡幸福地吃著早餐。
回想那一段呼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灰色記憶，無助和徬徨的感覺幾乎快把她給殺死了。那老婦人連給孫子看病的錢都沒有，此時的她一定很無助，希望有個善心人士能向她施出援手。
她也希望自己是救世菩薩，助老婦人渡過難關。
不假思索，她立刻掏出錢包，準備把身上的錢全捐給老婦人。
可是，她錢包裡竟然連一張一百元的鈔票都找不到。
眼尖的藍湛天捕捉到了她微愣的表情。剛才在店外遇到兩個可憐的乞丐時，她已經「傾家蕩產」了，這些他都知道。
在察覺自己身無分文時，她難掩抑壓在心底的難過情緒，也被藍湛天看在眼裡。
她明明就自身難保了，在遇見極需幫忙的弱勢者，她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給予援助，她看起來就像個樂於助人的仙女，甚至化身到人間來散播溫暖和愛心的天使吧？
樂善好施並不是藍湛天的風格，惟他不願看見杜曦鈴因為愛莫能助而傷心難過，拉開皮夾，他只留下一張供埋單的千元大鈔，其餘的款項皆塞進了老婦人的口袋裡。
老婦人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不知捉著藍湛天的手，向他道了多少次的謝謝，只差沒跪下來磕頭。
沒想到，藍湛天的善舉竟引來拋磚引玉的效果，店裡的顧客紛紛有樣學樣地慷慨解囊，把老婦人上衣的口袋塞滿了鈔票。
「藍管家？」杜曦鈴因為藍湛天的舉止而瞠目驚訝，那疊鈔票，足足有數千，甚至上萬元吧？他只是個管家而已，不是嗎？
「助人為快樂之本呀！」藍湛天唇瓣微勾，形成一個迷人的弧度。
「可是，你把錢都給他們了，那你這個月的生活費怎麼辦？」
「你還不是一樣嗎？放心吧！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其實那些錢對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
「這樣啊……」天無絕人之路？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話，只能摸摸頭傻笑。「那個……前幾天你買菜的錢，還有這陣子的車油費，我會想辦法盡快還給你。你每天花這麼多時間照顧我，我已經感到很內疚了，所以請你別推搪，我不能一直佔你便宜。」
他根本不把那點小錢放在心上，但她的「斤斤計較」，倒教藍湛天更為欣賞她的正直。
「好。」
藍湛天的答案讓杜曦鈴深感意外，她以為自己非得費好些時候的口舌，才能說服他接受自己的提議，難不成他今天的心情大好？如果要他放棄繼續照顧自己，他會答應嗎？
「藍管家……」
這句藍管家聽起來有點刺耳，仿佛自己是已年過七十的真管家似的。
「下次別再叫我藍管家，你可以叫我湛天。」
「湛天……」這是他的名字嗎？他姓藍，感覺上他就是湛藍的天空，一望無際。
嗯，順耳多了。
「那你以後也直接喚我小鈴。」
「好。」跟她一樣，他沒拒絕。「你剛才有話想對我說？」
「噢！是的。」經他那麼一提醒，她忙坐直身子，繼續說：「我知道你很忙，在充當學姐管家當兒，又要抽出時間照顧我。其實，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只差還沒拆石膏，做飯和上下學的事我可以自己來……」
其實，藍湛天在杜曦鈴車禍之後，暫時無需當尹寧夏的管家了。
「在你還沒完全痊癒之前，你就是我的責任。」對於這一點，他很堅持。
「可是……」話未說出口，她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連出門都不懂得該加一件外套的病人，她真的能好好照顧自己嗎？
藍湛天站起身，把身上的風衣脫下，披在杜曦鈴身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瞬間，杜曦鈴身子立刻被一股暖流包圍著，殘留著藍湛天體溫和氣息的風衣，很溫暖。
「謝謝你，藍……呃，湛天。」她差點兒改不過口來。
「好點了嗎？」看著她紅潤的粉臉，藍湛天把剛才想責備她的話全吞回肚裡。
不知為何，在杜曦鈴面前，他竟失去了發飆的本能？是因為她的好脾氣教人不忍心對她厲聲呵斥吧！
「嗯，好多了。」
其實，他可以接受她的提議，就當作是她自願放棄被他照顧。
但是，她身體很虛弱吧？他明明就熱到要死，她竟然喊冷。在這種情況下，她真的能在帶傷的情況下，把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不讓自己染上其它疾病？恐怕很難。
他想了好久，覺得眼前這瘦弱的女子在現階段，急迫需要他這位「管家」的照顧。
「很抱歉，恐怕我沒法答應你這要求。」
他不讓她有反駁的機會，迅速結帳和替她拿起身旁的拐杖。
「快遲到了。」
「遲到？」
沒錯，今早發生了太多的小插曲，拖延了不少時間，現在距離她上課的時間，只有區區的十五分鐘。再不走，恐怕真的要遲到了。
☆ ☆ ☆
「怎麼辦？還是不夠呀？」趴在餐桌上的杜曦鈴苦著臉，手指陷入了髮間，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明天是母親的忌日，每年的這個時候，她需要花筆錢買東西到靈堂拜祭母親。可是受傷後沒法工作的她少了兩份兼職的收入，加上時間被論文給占去了一半，能縫紐扣的時間所剩無幾，根本不能掙多少錢。
在無計可施之下，她只能先動用存褶裡的錢。其實，她存褶裡的錢已經少得可憐了，再用下去……唉！學費恐怕真的籌不出來……
「怎麼辦？……」煩惱萬分的她不知在餐桌上磨蹭了多久，根本就睡不著。
她目光不經易地瞥向牆上的時鐘，已經午夜十二點了，藍湛天還沒回來。當然啊！十二點對藍湛天來說還早得很呢！他每天似乎到了凌晨兩、三點才回到家。
「他每天這麼忙，除了照顧我，還要忙於學姐的事吧？當然啊！他是學姐的專屬管家嘛！」她盡量不去想容小慧口中的「約會」兩個字，算是自欺欺人嗎？唉！不管了。
無法入睡的她突然想為藍湛天準備一頓消夜。這陣子藍湛天風雨無阻地打點她早餐和晚餐，她賴在這裡白吃白喝白住，怎樣都說不過去。
再說，她發現藍湛天每天回家之後，一定先到冰箱裡取出牛奶或啤酒，他一定是肚子餓吧？才會隨便找東西充饑。
就那麼一頓消夜，就當作是酬謝他這陣子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吧！
十二點了，她必須加快速度才行。
拖著不太靈活的步伐走至冰箱前，她先查看冰箱裡有哪些食材。
凌晨時分吃些清淡的東西，感覺應該很不錯。
「生魚、海苔、紫菜皮、紅蘿卜、雞蛋、美奶滋、青菜、冬粉、香菇、魚丸、肉丸……噢！還有香米！」杜曦鈴開心地把食材擺在桌上，然後開始大展拳腳。
生魚、海苔、紫菜皮、紅蘿卜、雞蛋及美奶滋可做出生魚和雞蛋壽司，無油嘛！很健康。生魚再加上青菜、冬粉、香菇、魚丸和肉丸可煮出一小鍋清淡的菜湯。
在捏著壽司的時候，感覺上自己像在為丈夫準備餐點的妻子，杜曦鈴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甜甜的笑意。
妻子？！呵呵……一想起藍湛天，她並不厭惡這種感覺。
壽司弄好了，她立刻拿了個小鍋裝了半鍋飲用水，等它煮沸後再放入已切片的生魚、香菇、魚丸和肉丸。
就在杜曦鈴忙於攪拌鍋裡的食材時，大門忽然「咯啦」一聲被拉開。
那聲音在寧靜的夜裡顯得額外清晰，正在專心下廚的杜曦鈴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著了，竟被鍋裡濺起的熱湯給燙傷了。
「啊──」杜曦鈴雙手一縮，手上的湯匙立刻掉在地上，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
「怎麼了？」聞聲而至的藍湛天立刻拋下公事包，捉著她手臂巡視一番。在發現她手腕被燙紅了一大片時，立刻打開水龍頭替她沖洗傷口。
「站在這裡別動，你的傷口需要降溫。」藍湛天交代完畢，再到冰箱裡取出冰塊倒入冰袋裡。
傳來火辣辣疼痛的傷口在自來水的沖洗下，果然沒那麼痛了。
轉身，藍湛天關上水龍頭，將冰袋敷在傷口上。
他認真替她敷冰的模樣，令她有了片刻的失神，又不由主地想起藍湛天跟她做人工呼吸時的觸感……
「還疼嗎？」藍湛天沉穩的嗓音瞬間拽回了杜曦鈴的靈魂。
「啊？！」
這女人是犯睏了吧？為什麼她不好好呆在房裡，跑到廚房干什麼？早上已經替她處理過一次傷口了，沒想到還不到廿四個小時，又來一次。
拜托，他剛放工回家已經夠累了，還要花時間替她處理傷口，真有夠煩人！
看來，這回不說說她是不行了。
「真的很抱歉，又，又麻煩到你了，其實，其實我只是想給你做些消夜，你每天忙到這麼晚才回家，肚子一定很餓。」他陰沈的臉色令人害怕，杜曦鈴連說話都結巴起來。
消夜？此時，藍湛天才發現廚房裡正傳來一陣香味。
「啊──我的湯！」杜曦鈴眼見那鍋湯就快蒸發掉了，忙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但手腕徒然一緊，被藍湛天拉了回來。杜曦鈴沒想到藍湛天會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阻止她繼續向前沖，步伐踉蹌的她竟順勢跌進他懷裡。
他的懷抱，很溫暖。忘了有多久，藍湛天已經沒抱過她了，幸福的感覺倏地跳進了她心海裡。
「你給我呆在這裡。」他輕輕地放開她，快步趨前關上瓦斯。要是她再弄傷自己，可苦了他這個管家呀！
「湯沒了……」杜曦鈴清麗的臉上難掩失望。
「這是什麼？」藍湛天轉身想叫杜曦鈴早點回房休息，卻發現桌上擺著兩盤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壽司。「壽司？你做的？」
「嗯，本來想說為你準備壽司和熱菜湯……」
為他準備的？
母親離開之後，再也沒有人為他準備消夜了。
他頓時感到一陣溫暖，想責備她的話又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他毫不客氣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夾了一粒雞蛋壽司咀嚼，味道真的很不錯。
「很好吃。」話聲未落，他又吃了兩粒生魚壽司。沒辦法，晚上八點的那頓晚餐之後，在公司裡忙到天昏地暗的他沒空吃東西，他現在真的很餓！
「真的嗎？」杜曦鈴因為他的贊揚而喜不自勝。
「你也吃點吧！忙了整個晚上，你也餓了吧！」藍湛天關懷的語氣一樣沒變，已經好久沒聽見了呢！她好懷念。
杜曦鈴吃著眼前的壽司，一邊偷覷身旁一臉滿足的男人時，心裡竟有種心花怒放的感覺。
「這是什麼？」忽然，藍湛天拿起杜曦鈴剛才擱在桌上的銀行存褶，在仔細端看。「你缺錢用？在算錢嗎？」瞄見存褶旁的計算機，機警的藍湛天已經猜到她在做什麼了。
「啊──別看！」她丟下壽司，想撲上前去奪過存褶，沒想到慌張之下竟踢到了桌腳，整個人毫無預警地撲向藍湛天。
藍湛天被杜曦鈴突如其來的「意外」給嚇著了，他未來得及想出對策，已被「來勢洶洶」的杜曦鈴給壓倒在地。
壓在藍湛天身上的杜曦鈴艱難地挪動身子，仍在奇怪自己的小嘴究竟壓到了什麼又柔又軟，還帶點濕意的東西……
當她目光接觸在自己眼前不斷放大的俊臉時，再意識那個帶點濕意的東西竟然是藍湛天性感的唇瓣時，可愣了五秒之久。
天！她究竟做了什麼事？她竟然，竟然跟藍湛天接吻？！
「啊──啊──」在她回過神之際 整張臉迅速漲紅，立即跳起身以百米速度逃回房裡，再也不敢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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