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22日 星期四

〈鑽石管家〉第三章



    凌晨時分,窩在小床上的杜曦鈴睡得正香。
    可是好奇怪,週圍怎麼傳來一陣又一陣吵雜聲,吵得她難以入眠?
    到底是誰呀?三更半夜不睡覺,在那邊製造噪音、擾人清夢?真想一棍把他敲暈,再丟進海裡喂鯊魚。
    櫻桃小嘴在嘀嘀咕咕同時,杜曦鈴把被子拉到了頭頂上,索性把身子結實地裹在棉被裡,卻無法阻隔焦慮斷斷續續的叫嚷聲,以及令人抓狂的拍門聲。
    咦?不對勁!杜曦鈴睜開惺忪的睡眼,發現那些呼喊聲愈來愈清晰。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杜曦鈴立即驅走身上的睡蟲翻身下床,以單腳跳的方式來到房門。
    「是陳叔的嗓音!」雖然隔了兩道門,耳尖的杜曦鈴仍辨認出對她照顧有加的老鄰居陳叔的聲音。
這麼晚了,若非情非得已,年事已高的陳叔一定不會來打擾她。心感不妙的她立刻拉開房門,沒想到一陣濃烈的炭焦味霎時撲鼻而來,嗆得她激烈咳嗽,立刻摀著口鼻蹲下身來。
    此時,大門外正傳來隔壁陳叔的聲音。
    「小鈴!小鈴!快開門呀!鬧火災了!再不跑,就來不及了!小鈴!……」
    火,火災?!
    杜曦鈴立刻打起精神來,艱難地撥開眼前的濃煙,找到了大門的門把。
    「小鈴!謝天謝地,我還擔心你沒聽見呢!」在大門被推開的霎那,陳叔見杜曦鈴安然無恙,興奮地緊握她雙臂不停地禱告。
    「陳叔,為什麼會發生火災?」她捉著陳叔的手,驚惶失措地追問。從小到大,她從沒經歷過這等災難,自然亂了陣腳。
    「聽說是樓上失火了,消防員還沒到,現在我們只能自求多福,幫忙疏散這棟大樓的所有住戶。你的傷還好嗎?可以自己下樓嗎?我們還需要到樓上去通知其他人,再遲些就來不及了。」好一個熱心的陳叔滿額大汗,聲音沙啞,整棟公寓有十五層樓,他不知已跑了多少樓層。
    「陳叔,我來幫你!」眼見年屆五十的陳叔一身狼狽,臉上、身上被濃煙熏黑了一層,在不斷從毛孔泌出的汗水交疊下,比地底下工作的礦工還要髒。杜曦鈴於心不忍,想替平時對她照顧有加的陳叔分擔工作。
    「小鈴!你行動不便,就別逞強了。別擔心,我這副老骨頭平時保養有方,這點運動量還難不倒我。快下去!再說下去,你就妨礙到我工作了!」陳叔動作敏捷地把她推向樓梯口,露出一副沒得商量的強硬態度。
    「發生火災時千萬別搭電梯,走樓梯下去,快!」
    「好!」陳叔說得沒錯,她行動不便,留在這裡只會礙事。想罷,她只好聽著陳叔的話離開這棟就快變成危樓的公寓,沿著樓梯一拐一拐地走下去。
    真是的,她在情急之下竟然忘了她的步行工具─柺杖,否則她無需拖著不靈活的雙腿走得這麼辛苦。
    住在九樓的杜曦鈴好不容易才來到了四樓的樓梯口,已經累得半蹲著身子激烈喘氣,腳上不爭氣的傷處仿佛跟她作對似的,也在隱隱作痛。
    「啊!好累。」週圍的視線並未因此而好轉,扶著欄杆的她除了要小心看路,還得避開其他跟她一起逃命的住戶。
休息了好一陣子之後,她用力吸了一口氣,準備邁開腳步繼續往下走。怎知她瘦弱的肩膀忽然被忙著逃命的人兒撞了一把,頓時重心不穩的往前一跌,滾下了五、六階的階梯,再結實地撞向眼前的牆壁。
    「啊──」在激烈碰撞後沿著牆角滑落在地的杜曦鈴感覺裹著石膏的傷處疼痛不已,連左手也扭傷了。
咬緊牙關,她嘗試站起身,但無法承受左腳傳來的激烈刺痛感而再度摔倒。
「啊!好痛!」痛得直飆淚的杜曦鈴無力地喊疼,但眼前的住戶只顧扶老攜幼地逃命,加上濃煙作祟下,壓根兒未察覺樓梯的角落裡有個等待援助的女人在那裡虛弱地掙扎。
「救,救命……」承受著激烈疼痛和缺氧的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呼救。她的聲音很輕很微弱,根本無法引起他人注意。
「藍、藍管家,救、救救我……」
在極度絕望的時候,杜曦鈴腦海裡情不自禁地聯想到了藍湛天,她的臨時專屬管家。她可以打電話向他求助吧!發生了這等事,他應該不會見死不救的。
摸摸口袋,她赫然發現自己何止忘了柺杖,就連最重要的錢包和手機全落在公寓裡。現下可好了,只能等著被濃煙嗆死的那一刻來臨
「咳咳……」絕望的咳了兩聲,她軟弱的身子徐徐倒向牆角……

                   

    凌晨兩點多,藍湛天獨自開著車子在寧靜無聲的馬路上呼嘯而過,流星般的速度瞬間劃破了寂靜的黑夜。
    車裡的收音機正播放著催人入眠的鋼琴曲。悠揚婉轉、撩人心弦的琴音有效地催促藍湛天放鬆全身緊繃的肌肉,暫時把自己抽離要命的工作堆裡。
    藍湛天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貪婪地吸取車窗外的新鮮空氣。這陣子為了公司的事而經常熬夜,真要命!
    忽然,鋼琴曲倏地停下,女播音員甜美悅耳的聲音驟然響起。
    真掃興!藍湛天只好從唱機下方取出CD本擱在大腿上,準備找出他最愛的爵士樂,忽然一則特別新聞阻礙著他翻找CD的動作。
    「現在為您播報一則特別新聞,xx路的一座十五層樓高的xx公寓在凌晨時分發生火災,消防員已經趕抵現場進行搶救工作,唯仍有部份住戶被困在公寓裡……」
    xx公寓?不就是杜曦鈴住的公寓嗎?不祥的預感立刻從心底冉冉升起。
    他隨即撥打杜曦鈴手機,一次、兩次……
    該死!她沒有接電話!此時,他腦海裡又浮現播音員最後那句話:「仍有部份住戶被困在公寓裡……」
    藍湛天立刻把車子掉頭,朝公寓的方向急馳而去。
當車子抵達公寓樓下,四週已經亂成了一團,救火的救火、搬東西的搬東西、哭泣的哭泣……他在火光照映下巡視四週,竟沒看見杜曦鈴的影子。
    她行動不便,該不會被困在公寓裡出不來吧?
    嚴格說起來,他大可不必關心杜曦鈴的死活,不知怎地,他心裡一直浮現她那張「很有骨氣的」的模樣:「其實,我不用人家照顧的,即使受傷了,我也可以自理自己的生活。」
    可是她現在受傷啊!寸步難移,更別說從火海裡逃命了。當下,他忽略了消防員的阻擾,奮不顧身地沖進了失火的公寓裡救人。
他剛才已經聽說了,失火的單位在十三樓,只要沿著樓梯一路找著上去,應該能安全地找到杜曦鈴吧!
    果然,當藍湛天飛奔至第四層的樓梯,發現了狼狽不堪的杜曦鈴。頭髮凌亂的她瑟縮在牆角,小嘴微啟,一副快要掛掉的樣子。
    「小鈴!快醒醒!你不能睡!」他扶著她雙肩,用力搖晃。
    「誰,誰呀……救,救命……我不能呼吸,救我……」已陷入半昏迷的杜曦鈴像是在汪洋中抓到浮板的溺水者,用力攀住藍湛天的手臂不放,上氣不接下氣地呼救。
    「我是藍湛天,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說話同時,他不禁擰起斂眉,她究竟在這裡被濃煙熏了多久?
不行!她現在極需要氧氣!藍湛天擱下猶豫,立刻抱起她迅速跑出公寓。
    被濃煙嗆暈的病人太多了,醫院派出救護車根本就不夠用。眼見懷裡的人兒仍在激烈的地喘氣,他只好把她平躺在房車後座。
「杜曦鈴,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他心急如焚地輕拍她黯淡無光的粉臉。
    「我、我呼吸、呼吸困難,咳咳咳……」杜曦鈴氣若游絲地說完,開始激烈咳嗽,顯然是吸入了過多的濃煙。
    他應該立刻把她送進醫院搶救,但,要是沒經過基本的急救保命,說不定人未送到醫院,已經因為腦缺氧而回天乏術。
    大致學過基本急救知識的藍湛天當下立刻捏住杜曦鈴的鼻子,替她進行人工呼吸。在重複做了幾次的人工呼吸,杜曦鈴的呼吸開始恢復順暢。
    他立刻跳上司機座,猛踩油門直奔醫院。

                   

    刺眼的光線透過左側的窗口悄悄爬進房裡,灑在靠窗的床褥上。窗外飛來一對不知名的鳥兒,正扯開嗓子唱起歌兒來。
    房裡的人兒仍在沉睡,發出平穩的呼吸聲,一切是那樣地安寧、安逸。
倏地,躺在大床上的杜曦鈴伸了伸懶腰,睜開露珠般清澈的眼睛。
「嚇?!」在赫然發現自己置身於陌生的房間裡時,她才如夢初醒般跳起身。
「這是哪裡?天堂嗎?」她小心翼翼地嘀咕,不時打量四週的擺設。
    偌大的房間色澤,除了身下這張舒適和昂貴的雙人床,其餘的傢俱如沙發、衣櫃、液晶電視、筆記型電腦等一應俱全,而且看得出屬於高檔貨色。
    此外,窗簾、地毯、牆壁與傢俱的顏色非常協調,令整個房間看起來典雅寬暢,氣派非凡。
    不對!這裡哪裡像天堂了?倒像個男人的房間。
    呃?男人的房間?!為什麼她會睡在一個男人的房間裡?!
    她依稀記得自己在發生火患的公寓裡逃命時一個不小心,在樓梯口跌倒後就變得神智不清了。然後,她在迷迷糊糊時好像聽到了藍管家的聲音,他非但把她救出失火的公寓,還、還……
    「啊──」霎時,杜曦鈴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掩住自己的嘴巴,臉蛋立刻漲紅,還灼熱得快燒了起來。
    雖然藍湛天找到她的時候,她的意識就快被黑暗吞噬,但是她把他那句:「我是藍湛天,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話給聽了進去。
    在她感到呼吸困難,就要喘不過氣的時候,藍湛天柔軟的嘴唇忽然封住了她的嘴,灌入了一口又一口的氧氣……他、他間接吻了她!
    啊──這不會是藍管家的房間吧?
    咦?角落的一張皮製沙發上,好像睡了一個人……
    「藍管家?!」真的是他!她忍不住低呼。她用力按著胸口,擔心自己可憐的心臟無法承受接二連三的打擊而一命嗚呼。
    但,意識到自己很可能就此吵醒了眼前的男人,她立刻摀住小嘴,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沉睡中的藍湛天像個惹人憐愛的嬰孩,他不說話、不板著臉的時候,好像真的很好看、很迷人。
啊!瘋了!這時候她竟然還有心情去打量藍管家的睡容?一想起那個「吻」,杜曦鈴無力地閉上水眸,抱頭哀號。「我以後要怎麼面對他呀?!」
    「醒了?」房裡的某個角落,忽然傳來藍湛天的聲音。
嚇?!杜曦鈴定睛一看,發現藍湛天跟她一樣先在沙發上伸了伸懶腰,再俐落地坐起身。
    很快地,杜曦鈴又低下了頭兒,不讓對方看見自己紅彤彤的娃娃臉。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打了個哈欠,藍湛天木無表情地問。昨晚從醫院回來之後,已接近凌晨五點鐘,過度疲累的他只來得及把杜曦鈴放在床上,再一頭栽在沙發裡倒頭就睡,再大的問題等天亮之後再來打算。
    根據目前的情況來判斷,他應該拋不掉這個包袱了。
    「唔……」杜曦鈴動了動身子,發現左手腕傳來一陣痛楚。
    「你的手腕扭傷了,但傷勢不嚴重,兩天後就會復元,可是你的腳受到了激烈碰撞,石膏破了,傷到了骨頭。」他淡淡地說。
    「傷到了骨頭?」什麼意思?
    「嗯,骨裂的情況比之前的更嚴重了,需要三個星期才能復元。」
    「三個星期?!」原本已剩下十天左右就能拆石膏的說,嗚……她好倒霉。強行吞下大哭一場的衝動,杜曦鈴只能在暗地裡淌淚。
    「嗯。」他神色淡然地回答,三個星期耶!想到就……無奈!
杜曦鈴不經易地瞧見藍湛天不太高興的表情,心裡過意不去。唉!她真是個包袱,但她也很無奈啊!恢復打工之日遙遙無期,她的學費、生活費沒著落呀!
「真的很抱歉,沒想到公寓會突然失火,這傷是因為我一時疏忽才造成的,你不需要負責……」已作好最壞打算的杜曦鈴話未說完,竟被藍湛天打斷。
    「要不是出車禍,你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總之我們別再討論這件事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暫時在我家住下,好歹也方便我照顧你。」罷了罷了,他也不是個鐵石心腸,棄受傷的她於不顧。
站起身,他準備打開房門出去安排「新室友」的需要。
    「你家?!」她瞠目結舌,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這個比她公寓大上數倍的臥室,真的是藍湛天的睡房嗎?臥室已經這麼大了,她很難想像整個單位到底有多「壯觀」?
    「嗯,沒錯。」他不以為然地回答她。「我今天會稍作整理隔壁的客房,在客房弄好之前,我的房間先借你用。」
    這個大到不行的房間……真的是藍湛天的「閨房」?她至今仍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只是一個管家耶!
    「你再多睡一會兒,等早餐來了我再叫你。」在杜曦鈴神游太虛之時,藍湛天機械性的嗓音又在耳際響起。
    「噢……」目送藍湛天離去的背影,杜曦鈴驚魂未定的臉上浮現小失望。
一想起他們曾經嘴對嘴的進行人工呼吸,她就緊張不安、含羞帶怯地不敢直視藍湛天的眼神。雖然那稱不上接吻啦!但是,就是碰到了嘛!
    「好好休息。」丟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帶上房門。
    呃?他就這樣一走了之?
    什麼嘛!他竟然不把他們昨晚的「接吻」當一回事,連稍微提一下都懶,那是她的初吻耶!想到這,她純潔的心靈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般小鹿亂撞。
    咦?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呀?藍湛天為了要救她才出此下策,她竟然在這裡犯花癡?
    「啊──」她把整個人蒙在棉被裡,不讓別人瞧見她害羞臉紅的模樣……
在開放式的廚房裡,藍湛天邊煮咖啡,邊拿起手機打電話聯絡他的私人秘書。
    唉!真麻煩!當管家的命運已經夠坎坷了,結果現在還淪落到把「主子」給接回家裡侍候。
    「黃秘書,替我找間家具店,送一張雙人床、一張書桌……」呃?那小妮子還需要些什麼呢?「嗯,總之,女人房間需要的家具,統統叫他們送一套來我家。還有,女人需要的東西,也統統買了拿過來!」
「女人需要的東西?呃……副總裁,你的意思是說女人穿的衣服、鞋子……」還有貼身衣物?黃秘書怯怯地發問,這副總裁到底在搞什麼?
    「嗯,就是那些東西,別漏了一些盥洗的用品。還有,給我訂一台新的手機和筆記型電腦。」杜曦鈴的公寓著火,短期內可能沒辦法搬回去住,她逃生時什麼都沒帶,想必很需要這些東西。
    「另外,買些平時女人都會吃喝的東西過來。」
他平時都是一個人住,公寓的兩間客房一直被空置著,不添購些家具,難道要叫傷痕累累的她睡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嗎?
    再說,他平時都在外邊解決三餐,冰箱裡除了啤酒和牛奶之外什麼都沒有,連早餐都沒辦法準備。
    「給我訂兩人份的早餐,就這樣。我不喜歡等人,要快!」說完不等黃秘書回話,他已經切斷通話。
    女人房間和女人需要的東西?!還有,平時女人都會吃喝的東西、兩人份的早餐?!黃秘書握著發出「嘟嘟」聲的電話聽筒,久久回不過神。
    平時一副工作狂、拒女人於千哩之久的副總裁是談戀愛了吧?而且還直接……同居?!
    天!這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呢!

                   

    「嘩──好捧的地方!帥哥住的地方就是有格調,連味道都好聞很多。」一踏入藍湛天的公寓,容小慧立刻被公寓裡簡單大方的裝潢給拐走了靈魂。
    公寓的空間非常寬暢,每個角落的都經由名設計師精心打造及佈置,配搭少許綠色植物,簡單但不失高雅。
    容小慧懷疑,這個單位似乎占盡了整個頂樓樓層呢!沒錯,藍湛天住的這個單位位於這棟高級豪華公寓的最頂端。不單如此,這棟公寓是威赫集團的產業之一。
    「噓──小聲一點,被人發現我叫你上來,我會很麻煩的。藍管家這兩天的脾氣不太好,每天忙進忙出、早出晚歸,我不知道他是因為我麻煩了他而心情不好,還是工作量龐大而累得不想跟我說話。總之,凡事小心一點比較好,小心駛得萬年船呀!」她在藍湛天的公寓住下之後,他一直繃著臉,好可怕,害她都不敢跟他說話了,兩人的關係陷入緊張局勢。
    「有這麼忙嗎?」
    「嗯,可能他除了照顧我,學姐那邊的管家工作還是要做,所以……除了早餐和晚餐時間,以及他送我上下學的時間之外,其餘時間他都往外跑。通常一做好晚餐就出去了,然後很遲才回來,所以我今晚才敢叫你上來呀!」
經過這陣子的觀察,她懷疑藍湛天不只是她的臨時管家,或許事後還得回到學姐尹寧夏身邊,替她掌管一切事務。
當然啊!藍湛天本來就是尹寧夏的專屬管家,管家突然跑了,她怎麼可能會習慣呢?況且還是丟了一個如此優秀的管家呢!每天要兩頭跑的藍湛天應該很累很累,他心情欠佳也是情有可原的啦!
像藍湛天這般盡責的管家,她心裡即感動又內疚,只能祈盼自己趕快好起來,讓他早日回到原來的工作崗位。
這晚,藍湛天踏出門口快一個小時了,杜曦鈴才敢讓容小慧上來。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我好羨慕你呀!能住在這麼高級和奢華的地方!這裡的風景一定很棒!」容小慧好整以暇地挽著杜曦鈴手臂,朝屋內走去。
「咦?小慧,我叫你幫我帶來的東西呢?你忘了嗎?」她阻止容小慧繼續往屋裡進攻,還伸長脖子朝門外一探。
    「帶來了啦!都是那個沒用的司機啦!到現在還沒把東西扛上來。」當然啊!那司機除了要背著杜曦鈴裝著筆電、手機、書本和衣裳等物品的行李袋,還得伶著兩大袋的襯衫。
    「小,小姐……」嘿!說曹操,曹操就到!那年輕司機艱難地推開大門,非人的勞力差點沒讓他當場暈倒。
    「麻煩到您,真的很抱歉。」杜曦鈴立刻迎上前去,使勁地把兩大袋的襯衫拖進公寓裡,再接過司機遞過來的行李袋。「謝謝您,要不要進來歇息一會兒?」
    那行李袋真的好重,杜曦鈴差點拿不穩。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我再呆一會兒就走了。」容小慧言下之意,是要司機從她眼前消失。
    「是。」司機二話不說,立刻轉身就走,杜曦鈴喊都喊不及。大小姐跟她父親一樣有股不怒而威的威嚴,令人望而生畏,能盡快遠離她的話是最好不過了。
    「小慧,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他呢?」杜曦鈴幽怨的眼神直瞪著容小慧看。「好歹他也幫我搬了這麼重的東西上來三、十、樓。」她特別加重最後三個字的語氣。
    「哎喲!我們別為了這些粗人吵架啦!快看看你的東西是否完好無缺的?」甩上大門,容小慧拽著她的手,把她拉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似乎把這裡當成了自己家。
    杜曦鈴嘆了一口氣,放棄跟她爭執。容小慧的性子雖然有點霸道,但她是真的在關心自己啦!她當場打開行李袋,翻了翻裡面的手機、筆電和錢包等,幸好這些東西在消防員救火時沒被澆濕了,完好無缺的回到她身邊。
她不敢讓容小慧知道,藍湛天已經給了她一台筆電和手機,說是用不著,可以暫時借她用。可是那明明就是才拆封的新筆電和新手機,她根本就不敢用,直接藏到了衣櫃裡去。
藍湛天也替她買了許多換洗的衣物,但她已下定決心在離開之前,把這些不屬於她的東西悉數歸還。當然啊!她杜曦鈴豈是那種白吃、白住、白拿的爛人嘛!
    「小慧,謝謝你呀!我的論文已經寫到一半存在筆電裡,所以才需要麻煩你幫我跑這一趟。」
    「哎喲!別跟我這麼客氣啦!對了,那兩大袋襯衫,都是要縫上紐扣的?」袋裡的衣服加起來少說也有幾百件吧?杜曦鈴真的很缺錢嗎?
    「嗯,對呀!我現在行動不方便,沒法出去打工,只好躲在家裡縫紐扣了,當然要多接一些訂單啦!」
    她的臨時管家藍湛天可不是普通的神通廣大,那天除了替她向早餐店請了兩個星期大假,還查出她下午打工的咖啡廳,也順道替她請了假。結果這幾天來,她的收入相等於零。
    因為火災,她的腳傷比之前更嚴重了一些,她相信藍湛天會替她向早餐店和咖啡廳的老板延長她的假期吧!所以縫紐扣是她目前僅存的一份工作呢!下個月的生活費和下學期的學費全押在了這份工作上。
缺乏生活費,她可以每天捱麵包,可是學費呢?校方絕不允許學生拖欠學費的。
她好壓力。壓力也是病人的大忌吧?但是,經濟緊張的她別無選擇。
    多年來,已習慣在天還沒亮,就在蟲嗚聲的伴隨下離開溫暖被窩,開始忙碌一天的杜曦鈴不太習慣過於清閒的日子,她正好可以趁機努力地縫紐扣掙錢呀!
    「小鈴,我不是說過嗎?你有困難的話,第一個一定要想到我。」容小慧不滿地鼓起腮幫子
    「小慧,你很清楚我的性子,即使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也不會破例接受你的接濟。」握著容小慧的手,杜曦鈴認真地強調。
    「好了啦!真是怕了你。可是你要趕論文,又要工作,你有時間把這些襯衫都趕完嗎?」她眼裡難掩擔憂的神色。
    「沒問題的啦!我早上工作,晚上趕論文,你還是擔心自己的論文吧!」她眼裡滿是自信的神彩。
    「是就好!噢!對了,我剛才去巡視過你住的那棟公寓,許多樓層都被濃煙熏黑了,少部份的設備也被燒壞了,需要好一陣子來維修。」
    那不是說,她還要跟藍湛天「同居」好一陣子?唉!要是藍湛天知道這壞消息的話,會作何感想呢?
    「對了!這該不是你那個帥哥管家自己買的公寓吧?他好有錢耶!」容小慧不讓杜曦鈴有喘氣的空間,又在拋問題了。
    「不確定,我猜是學姐讓他住這裡吧!學姐家裡這麼有錢,讓自己的專屬管家住得舒服一些,也不為過呀!」杜曦鈴只能作此猜測。
    「學姐?嗯,有這個可能啦!可是讓管家住在這麼好的地方,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也非比尋常吧!該不定是男女朋友呢!呵呵……」
    男女朋友?不知怎地,杜曦鈴因為容小慧這番話,心裡感覺酸溜溜的,她的思緒又不由主地飄回藍湛天替她做人工呼吸的時候,那柔軟的觸感……
啊──她在想什麼呀?!真是的!
    「噢!可能是吧!但這是別人的事,我們還是別管啦!」杜曦鈴忙以大笑來掩飾內心那股怪異的感覺。
    「你見過學姐上來過嗎?」
    「倒沒有。」
「是嗎?你剛才說你的帥哥管家心情不好?」容小慧葫蘆裡不知在賣什麼藥。
    「嗯。」
    「說不定因為你當了別人的電燈炮。」
    「電燈炮?!」
    「當然啊!因為你的存在,他的愛人不能上來跟他共渡二人世界,心情會好到哪裡去呀?說不定他每晚這麼遲回來,是跑去跟學姐約會呢!」
    約會?!是這樣嗎?杜曦鈴整個人陷入沉思。
    「嘩──杜曦鈴!別告訴我這是你的房間噢!好漂亮耶!」那個容小慧竟趁杜曦鈴在發呆之際,悄悄地潛入她房裡參觀。
    「啊──小容!你別亂跑!」哎!杜曦鈴開始後悔讓容小慧上來,她忙上前去逮住不聽話的好友。
    「噢!天!這是帥哥管家的房間嗎?!好有男人味噢!天!好大……」
    啊──杜曦鈴十指埋入了髮間,瘋狂指數直飆最高點……

                   

    這幾天忙得昏天暗地的杜曦鈴,迷迷糊糊地忘了今天是星期幾?
    掐指一算,她在藍湛天的公寓已經呆了一個星期吧!她似乎沒能看見藍湛天人影,就連週末都不在家。這陣子,兩人根本就沒什麼機會交談,關係又回到了原點:淡漠、疏遠。
    昨天,她發現傷口不再疼痛,連止痛藥都不用吃了。今天一早醒來,她下定決心要替藍湛天做點事。之前一直是藍湛天給她做吃的,她就像個病人似的,每天只躲在房間裡做自己的事。
    現在難得傷口不疼了,她在清晨六點起身清洗衣服,就連藍湛天擱在浴室外衣籃裡的衣服都一併清流乾凈,晾在陽台。
    接下來,她開始把偌大的公寓打掃一番,再做了兩份西式早餐。
    偷覷了一眼時鐘,才八點呢!藍湛天一般上會在這時候醒來,可是今早他房裡未有任何動靜。杜曦鈴心想,他每天早出晚歸,一定累壞了,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反正她今天的課沒那麼早。
    她把做好的早餐以保鮮膜密封,轉身進入房裡忙碌去了。
    還能忙什麼呢?不就是縫紐扣囉!因長時間的工作,她細嫩的小手指不知被針刺了多次,姆指和食指也輕微紅腫。
杜曦鈴認真工作起來,可以達至廢寢忘食的地步。連藍湛天何時起身,她都不知道。
藍湛天跟平時一樣梳洗之後,習慣性地踏入廚房弄早點。當他發現餐桌上擺了兩份早餐之後,不由愣了一下。
這該不會是杜曦鈴的傑作吧?趨前一看,保鮮膜底下的火腿、雞蛋、熱狗和香腸都煎得剛剛好,色澤均衡,看起來很可口。她應該很會做菜吧?現在的女人,大多數不喜歡窩在烏煙瘴氣的廚房裡下廚。
可是,她不知道病人忌吃煎炸的東西嗎?
    他環視窄小的公寓一眼,沒有凌亂的感覺,一塵不染的小小空間裡飄蕩著淡淡的少女香。
    她已經醒了?
    望了望濕透的浴室,以及陽台上仍在滴水的衣裳,他情不自禁地浮現激賞的表情,她還真是獨立,受傷了還能管好自己,甚至還幫他洗了衣服呢!看來沒了他這個管家,仍可以活得好好的。
    藍湛天準備越過杜曦鈴房間,到客廳的落地玻璃前呼吸新鮮空氣時,忽然瞥看半掩的房門後,有一道坐在床上大忙特忙的瘦小身影。他好奇地湊近身子,發現她專注地盯著手上的布料,一針一線的不知在縫些什麼。
她在修補衣服嗎?不對,床上推滿了一堆相同顏色和花紋的襯衫。
    忽然,一顆小紐扣從杜曦鈴手中滑下來,掉在地板上。
「我真大意!」她漾著甜美的笑容取笑自己,有些艱難地彎下身子東張西望。
    「原來在這,真是頑皮的東西!」她低笑。
    好不容易才找到那顆小紐扣,撿起,她又繼續手上的工作。
    藍湛天可不是傻子,這倔強的女孩又在工作賺錢了吧?一天不工作,她就渾身不自在嗎?為了生活,她連受傷了仍一樣地積極。有那麼一瞬間,他心底浮現一股莫名的悸動。
    他以為她今早起身忙完家務和做好早餐之後,就回到房裡補眠,沒想到她竟躲在房裡工作。該不會這一個多星期來,她都偷偷躲在房裡工作掙錢吧?
    她認真工作的樣子,教藍湛天移不開目光。她落在布料上的清澈目光,是那樣地溫柔、專注和用心。
    他依稀記得,母親在他小時候,也曾經替他修補破損的衣服,一針一線代表著母親一點一滴的母愛。只可惜,母親在他五歲的時候,就被老愛跟人家打賭的父親給害死了。
    想到這,他冰一般寒冷的目光不由浮現一絲溫柔及淡淡的哀傷。商場上,他從不在別人面前表露這種脆弱的情緒,他給人的感覺是強捍、冷酷無情的。
那時候,父親把公司當成籌碼打賭,母親擔心父親把辛苦創辦的公司給賭掉而選擇一走了之。她不介意過著一無所有的生活,但總不能讓藍湛天跟著他們一起吃苦吧!
因此母親打算以此強硬的方法逼父親停止那場無謂的打賭。怎知卻在出走期間遇上車禍,從此與他陰陽相隔。
自此之後,藍湛天開始在四週隔起一層圍牆,禁止父親走進他的心靈。此後,他與父親的關係一直維持在主僕的階段,向來不冷不熱。
    也礙於母親的遭遇和父親的怪性子,他從來不敢結交女朋友。他擔心女朋友也遭到連累,難逃被父親惡整的命運。
    他很難想像,自己愛人有可能步上母親後塵,要他再度承受失去深愛的人之痛苦,所以愛情成為了藍湛天的大忌。盡管多年來不乏一票的美艷女子在他身邊打轉、向他示好,他卻不曾正眼瞧過她們一眼。
    「咦?藍,藍管家!」房裡的人兒忽然發出聲音。
    藍湛天發現自己竟愣在杜曦鈴的房門外,且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只能尷尬地別過頭去。
    杜曦鈴沒想到藍湛天會突然出現在房門外,立刻手忙腳亂地把手裡的襯衫藏在身後。她心想,要是被這個專業的管家發現她帶傷的偷偷工作,可能連這唯一的收入來源都會被他切斷。
    沒想到,一時的心急的她竟被襯衫上的針刺了一下。
    「啊!」她咬著唇,盡量不讓自己的驚呼聲傳入藍湛天耳裡,但今天並不是她的幸運日,藍湛已經一個箭步地朝她走來,捉著她的手指仔細檢查。
    沒想到,竟發現她白皙的指腹通紅,而且被針刺傷的地方竟不止一處!
    他驀地感覺一顆心被人揪了一下,好痛!好奇怪!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他好像沒有心臟病的說。
    「我……」偷偷覷了藍湛天一副恍如面臨世界末日的表情時,杜曦鈴不由縮了縮脖子。那天藍湛天在她面前強忍怒氣的駭人表情,她仍記得一清二楚。
    就在她以為自己難逃挨罵的那一刻,藍湛天竟意外地轉身步出房間,離開公寓。
    當公寓的大門傳來開關的聲音時,她以為藍湛天被她氣得二話不說,索性一走了之時,開始感到失措。
    她沒有聽話,乖乖地呆在家裡休息,他生氣了嗎?
想到他很有可能從此退出她生活,離開她的視線,她沒機會再被他抱在懷裡,騰出溫暖的胸膛任她依靠時,一股強烈的不捨瞬間侵襲她全身細胞。
    才多久的時間,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甚至懷抱?
    天!她到底在想什麼?他是學姐的專屬管家?她還能霸著他多久呢?
    杜曦鈴,你太貪心了,才閒個幾天,就開始讓懶蟲爬滿自己腦袋了?
    閉上眼,她努力地催眠自己,現下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完成大學課程,然後再攻讀碩士和博士學位,才能出人頭地。
    就在她跟自己理智拔河之際,藍湛天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自己眼前。
    「藍管家!」她好意外,意外得只叫了三個字,就語塞了。
    他怎麼又回來了?他不是生氣了嗎?
    「坐好。」藍湛天在她身側坐下,端起她手指仔細查看之後,開始從急救包裡取出消毒藥水,細膩地替她消毒和上藥後,再貼上OK繃。
    他跟她靠得好近好近,近得她可以聽見他平穩的呼吸聲,令她不由主地想起剛才在腦海裡打轉的那些話,雙頰浮現兩團紅梅般的紅潮。
    他特地下樓買急救包嗎?
    「疼嗎?」他抬起頭,剛好對上了她的視線。
「不,不疼。」驚覺自己竟然盯著他目不轉睛,她恨不得在房裡挖個大窟窿,躲在裡頭再也不出來了。心裡不斷暗罵自己今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心思動不動就飄到了藍湛天身上?
    她還沒得及道謝,藍湛天又開口了。
「趕快沖涼和換衣服吧!時候不早了,我們到外邊吃早餐,然後直接去學校。」
    剛才在杜曦鈴房外發愣,以及清理她手上傷口,已耗了不少時間。現在才開始煮早餐,恐怕已來不及了,藍湛天當下只能做了這個決定。
    轉身,他假意沒看見杜曦鈴房裡的襯衫。
    「可是,我不是已經做了早餐嗎?」
    「不適合病人吃。」
    是嗎?那是她第一次為藍湛天做的早餐呢……
    「快點。」見她仍愣在那裡,藍湛天忍不住催促。
「噢……」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只好努力抑壓細胞裡的小失望,乖乖地答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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